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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鸾镜朱颜惊暗换”是岁月所赐,莫如说是人生历程中各种复杂的情态体验,以及各种欲望与压抑的一种形象外化。人性及其欲念之复杂,终究会表征于难以掩饰的自我形象之中,镌刻为一种具有自我标示的纹理符号。在此过程之中,时间所提供给人们的更多是可以接受的,那种看似是合乎情理的心理逻辑。正如影片《幸福的拉扎罗》意图所表达的那样,山坡上的一条小山沟,在贵族唐克雷迪突发诗性的心境看来,那弧形的造型犹如一轮明月,令人叹为观止。而在单纯的拉扎罗看来,那仅仅只是一条普通的山沟而已。人类创造了文化,文化也反过来不断形塑着人本身,而形塑的过程实际上也在不断消解着人们内心中的那份原初的纯粹,那份人性的单纯。许多年过后,那些曾经与主人公拉扎罗一起贫穷地生活在偏远的因诺拉塔村的“佃户”们,要么已垂垂老矣,要么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已写满沧桑,而唯独拉扎罗那清纯的脸庞与清澈的眼神中,依然看不见岁月的印痕,依然如“原初”般的纯真无邪。或许,这正是拜拉扎罗本性之中,那种始终不变的乐观、单纯与善良之所赐。
影片中,主人公拉扎罗的人物设置,犹如伏尔泰小说《康迪德》(又名:《老实人》或《天真汉》)中那位思想极其单纯的主人公康迪德(也译为:憨第德)。在伏尔泰看来,那种纯真无邪的乐观主义,以及“All is for the best”的人生哲学与观念,使主人公更情愿接受自己的人生境遇,而不是寻求去改变,即使这种人生境遇充斥着坎坷与荆棘,也不改初衷。或许,在艺术创作者看来源自于伏尔泰作品中的这样一种人物原型,恰恰能够映衬出现实人性之复杂,甚至是人性之恶,能够引发人们之于现实世界更具反思性的思考。也正是基于此,“康迪德”式的人物和故事,早已被好莱坞视为是九种故事原型之一,并以此创造出了一系列精彩的人物和故事,《阿甘正传》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例。某种意义而言,纯真无邪的乐观主义及其无节制的善良,既形塑为“康迪德”这一原型人物的人性弧光,与此同时,也恰恰构成了这一原型人物与生俱来的人性缺陷。尤其是在一个人性之恶远胜于“狼”的社会场域之中(影片中狼的符号运用及其隐喻尤为值得肯定),故事结局中拉扎罗的悲剧性宿命,也就成为一种“合乎情理”的必然,从而也使得故事本身因此而具有一种寓言式的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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