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的故事最早出现在唐代文学家元缜的小说《莺莺传》中,但是作者意图在维护封建官僚及封建知识分子的自私冷酷,给整个故事以“红颜祸水”定义。自此以后,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便一直为后人传唱,这个题材也一度成为一些文人编纂话本小说等艺术形式的资料来源。诸如宋代秦观、毛滂的[调笑转踏.莺莺],赵德麟的《蝶恋花鼓子祠》等,但是艺术成就都不是很高。直到金代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的出现,才从根本上超越了《莺莺传》的艺术成就。
当然,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董西厢”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其中有一点,就是大家常说的“色”,有人说是为了迎合当时社会某些人的情趣,“董西厢”在描写张生和崔莺莺之间往来的情态有些过火。尤其在第五卷描写“佳期幽会”的时候,在辞藻的运用上非常大胆,实在是该剧作“色”的典型。这里我想针对佳期中的“色”,谈一点个人的看法。
除去张崔二人在思念中含蓄的流露表达的情感描写,(诸如[赏花时][唐多令等曲子],这一折中第一段可称为“色”的描写应该是这两支曲子:
[洞仙歌]
青春年少,一对儿风流种,恰似娇莺配雄凤。把腰儿抱定,拥入书斋,……… 哄他半晌,犹自疑春梦。灯下偎香姿怜宠。拍惜了一顿,呜咂了多时,紧抱着………
[千秋节]良宵夜暖,高把银红点,雄鸾娇凤乍相见。窄弓弓罗袜儿翻,………忍痛处,修眉敛;意就人,娇声战;浣香汗,流粉面。红妆披也娇娇羞,腰肢困也微微喘。
这支曲子,从它的意境上讲,是非常之完美的。就整个作品来看,我们知道张生对莺莺的喜爱,并不是之有“情”的,而是由相当一部分“性”在里面的。推开来看,莺莺也是如此。就人性来看,所谓的爱情往往都是建立自性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性”本身是非常之纯洁的。我们不能因为表面的狼藉而否定了原来美好的东西。
张生和莺莺都是正值青春年少,内心充满了对爱情,对性的渴望。两颗年轻并且相互爱恋的心,一旦碰撞在一起,哪怕再平静的水面,也会泛起涟漪。而这种感情的外在表现就是肉体的接触,就是“性”,所谓的“色”。
可见,张生和莺莺之间的“性”是非常之纯洁美好的。从字面上看,这两支曲子的描写也是非常传神的,不管是从人物神态和环境意味上看都是非常完美的。
从整个作品来看,故事发展到这里,如果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话,就会让人觉得头重脚轻,也失了原来的感情铺垫的用意。就现在人的眼光来看,作者这样的描写也是无伤大雅的。所以我认为,这几段“色”的描写并不可将其视为糟粕。
再来看这支[临江仙]和[混江龙]:
燕尔新婚方美满,愁闻萧寺疏钟。红娘催起笑芙蓉,巫姬云雨散,宋玉枕衾空。执手欲言容易别,新愁旧恨无穷。素娥已返水晶宫,半窗千里月,一枕五更风。
雨晴方美,断肠无奈晓楼钟。临时去幽情脉脉,别恨匆匆。洛浦人归天渐晓,楚台云断梦无踪。空回首,闲愁与闷,应满东风。
起来搔首,数竿红日上帘栊。犹疑虑:实曾相见?是梦里相逢?却有”鄣牟泻煜沭ヰィ巳说姆酆股腥谌凇T赖祝杏腥恪⒘降愫臁
我认为这是“董西厢”卷五中最棒的两支曲子。
云雨已毕,天已明亮,一对恋人就要分别,回想一夜的缠绵,还犹自生疑。四周的景物也随着人物的感情而变。“半窗千里月,一枕五更风”,粗犷中见柔情。作者把主人公当时那种似梦还真、捉摸不定的神情意蕴刻画的非常到位传神。实为经典。
并头儿眠,低声儿说。夜静也无人窥探,有幽窗花影西楼月。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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