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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金声梅花”王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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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金声梅花”王振义作者:

文/杨建东

北方昆曲第一小生王振义出生于1970年,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是北方昆曲剧院著名小生演员、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16届戏剧梅花奖获得者,现为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教授。

昆海新音师名宿

1982年,王振义的妈妈在报端看到一则招生启事,内容是北方昆曲剧院招收学员,这次招生是以团带班的性质,学生毕业后由北京戏曲学校发给毕业证书。那年代,考这样的单位为的就是将来有一个固定的饭碗,不至于待业家中。经过三试,年仅12岁的王振义顺利考入了北方昆曲剧院。

考入北方昆曲剧院之初,就连具体“昆曲”是什么,王振义都一概不知。首先,他父母以及其他家人都不是行里出身,其次,当时他家住在京郊门头沟,远离市区,根本接触不到昆曲这一戏曲形式,况且王振义当时尚处垂髻,就更不可能知道昆曲道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王振义的第一出戏,是朱世藕老师给开的蒙,学的是《白兔记•出猎回猎》。朱世藕老师是浙江“世”字辈昆剧演员的大师姐,著名的昆剧艺术家周传瑛先生的夫人张娴是她的姨妈。这位朱老师教戏十分认真,每一句唱、每一句念,从咬字到韵味,都认真地给他细抠,绝不轻易言过。

为了使王振义在武小生功架上有所发展,学员班特意安排了满乐民老师来教他。满先生是北京戏曲学校早期的毕业生,从师孙毓堃先生,身上边式漂亮。王振义学的第二出戏《连环计•梳妆掷戟》,则讲究武戏文唱,虽有很多的功架表演,但其中一段【懒画眉】“只因淹滞虎牢关,失却明珠泪暗弹”也要唱得载歌载舞。另外,主人公手中的画戟在舞动时还要体现出与武生表演的异样性,于是,王振义特地借鉴巾生执扇的特色,将其融合到舞戟的动作当中去。这也就更好地体现了武戏文唱的特点。接下来,满先生又教了他《百花赠剑》。

当初,教过王振义的老师还有许凤山、石小梅,特别是,向蔡正仁先生学《贩马记》,向岳美缇先生学《占花魁•湖楼》,向周志刚先生学《琵琶记》,都使他受益匪浅。尤其是昆曲艺术大师蔡瑶铣先生对他的影响颇深。蔡瑶铣先生还曾先后与王振义合作演出了《琵琶记》、《西厢记》、《玉簪记》、《狮吼记•跪池》等。在研究生班学习期间,他的指导老师为叶少兰、赵景勃先生。正是在这些大家的精心指导下,经过勤学苦练,王振义在昆曲领域取得了不凡的成绩。在表演上王振义不仅嗓音清脆圆润,唱腔韵味醇厚,被誉为北方昆曲的“金声梅花”,同时,他舞台扮相俊秀,文武兼备,做功细腻,武小生功架表演亦佳。他在昆曲官生戏、巾生戏、雉尾生表演中很见功底。


   《连环计》中扮演吕布(右一)

昆海新音师名宿

和王振义在一起,他最喜欢聊的就是他的艺术,比如他扮演的蔡邕,或者是张君瑞,再有就是柳梦梅。每每谈到这些人物,振义总是有他独到的见解。为此,振义还在他的文章《昆曲人物柳梦梅》中有过论述。在舞台表演上,《拾画叫画》是昆剧小生行当中必修的一出巾生戏。而剧中的柳梦梅,是一位虽未及第而将有为的书生,又是“名门之后”,戏的开篇柳梦梅就向大家道出了自己的高贵身份——“河东旧族柳氏名门最!”所以,这个人物应该具有一种孤傲而自信的内心世界。对爱情的追求,柳梦梅大胆冲破束缚、坚毅钟渝地去实现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分析透了人物内心和思想,在表演上,就应该把握既不轻狂,又不呆板。还要根据柳梦梅的年龄特征,突出些青春气息和儒雅的书卷气。在昆曲《牡丹亭•拾画》一折中,当柳梦梅被石姑姑引荐来到破败的牡丹亭后花园,不由得感叹道:“好冷落也!”接下来,演唱【颜子乐】“则见风月暗消磨”。在处理这段戏时,王振义将其中的入声字“则”、“月”二字,唱得意断而腔随,吐字虽然短促但腔始终不断。昆曲向来以四声分明著称“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力强。去声分明哀远送,入声短促急收藏。”而王振义此时的表演则是将柳梦梅刚进花园即被院内破败的景致所感染,所以,他应对唱腔的处理是字延旧法而腔缓缓引出。昆曲讲究还载歌载舞,王振义在唱“则见风月”时,开始用了个翻袖,到“暗消磨”时再把水袖抛出。虽然程式化了些,可他运用内心控制力掌握人物此时的心境,并把这层意思款款地吟唱给观众。

当演到柳梦梅拾起画轴那一场时,王振义在唱腔和舞台动作的处理上,也是经过了再三斟酌后才呈现给观众的。当时,柳梦梅所唱【千秋岁】“小嵯峨,压的这旃檀合,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中“旃檀合”的“合”字也是入声字,此处正巧是上句和下句的分水岭,所以,王振义将其当即斩断,再开启下句的唱词。这样更符合当时的规定情景。接下来,王振义左手前置单手合十,随唱左手斜伸,右手抱定画轴,侧身略蹲,做了一个佛陀造型。这个动作一般演来是断开的,他将其处理成连贯表演,是因为他拓展开想象的空间,考虑到柳梦梅无意中得到这尊观音画轴心情是愉悦的,好一尊观音!后面接之“片石峰前,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的唱段,王振义抬手翻袖、抬腿微颤两次反方向的重复做来,既美观又大方又好看边式,并把画轴从右手交到左手,倍加珍爱地抱住。此时的柳梦梅内心深处一直认为这画轴是六道轮回、三生有幸才种下的福田因果,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因缘时报。

接下来,是“请将去,在炉烟上过,俺头纳地,添灯火,照得他慈悲我。俺这里尽情供养,他于意云何?”王振义把画轴高高举起,意欲将他供奉于宝华莲台,并采取了一个不同于常规的演法,即背过身去屈膝,好像生怕金猊香烟呛着佛陀一样。之后,转过身对观众虔诚下座,做礼佛状。当唱到“照得他慈悲我”时,他又将画轴又紧紧抱于怀中,意思就是意外的福田降临,自己要更加珍惜不能有不敬之感,真心实意的请他佑护于自己 。但在此同时,柳梦梅为自己的意外收获更是欣喜,于是,王振义采用昆曲一顺边的协调动作快行几步,柳梦梅的年龄感、那种手舞足蹈的少年气呼之欲出。最后,“俺这里尽情供养,他于意云何?”动作稍许缓慢下来,第一,这时人物是要略加思索,不知观音大士对自己的虔诚礼拜的意为如何?第二,此折剧情即将结束要有个落脚点,不宜慌忙。这段剧情的处理要保证昆曲特有唱念、四声、节奏、幅度、行为之外更要注重人物特色,一张一弛足见人物内心思想。这正符合俞粟庐先生《度曲刍言》中的要求:“凡大唱曲者,须有曲情。曲情者,曲中之情节也。宛若其人自述其情。”这里可以看出,从唱到表演是相互促进的,更好地渲染气氛、传达感情,就可以给观众以更强力的感染力。

每演一戏之前和排演过程中,王振义总是不停地思考、体验,开拓思路、想方设法把人物的内心世界表达清楚和完整,让观众更容易理解,更能打动和感染观众。


   《关汉卿》剧照

犹是暗香满兰圃

现在有的人自称“昆曲王爷”、“昆曲皇帝”,针对此,我经常说:“王振义才是现在北方昆曲第一小生!”,每听我如是说,王振义总是急于表示反对:“我不是!真不敢当!”

我和王振义是好朋友,他不像我,大大咧咧,性情豪放。他是个谨慎的人,做事中规中矩。有一次,北方昆曲剧院有一个在六十年代的录像资料,里面有昆曲大王韩世昌以及白云生、侯玉山、侯永奎的影像记录。我找到电影洗印厂,把这资料有胶片转换成磁带。可由于时间久远,录像的速度与现代放映设备不同步,需要人比划着,有技术员根据你的速度调换转换资料速度。我一招一式地把全部资料比划完成。磁带转好后,我和他说起此事,他就说:“我知道了。对外少说是你做的,要低调!”一句表扬、夸赞的话,哪怕是假惺惺的敷衍都没有。这可是为昆曲的抢救传承做的工作呀!他就是这么低调处理事情。

王振义在艺术上要求自己接近苛刻,他有个特点,就是演出前到剧场特别早,他常说:“老先生有句话,早扮三光,晚扮三慌,再说我化妆本来就慢。”他的发型很有特点,是那种永远的“一边倒”。自从30岁以后他开始出现少白头,且一发而不可收,现在有很多人都以为是他赶时髦,故意焗的白颜色,而且还是挑染的。在振义的额头,像工笔重彩大师王叔晖画的古代人物,长着“美人鬏”,为了这个发鬏,他可费尽了心思,因为戏曲演员扮戏一定要勒头,就是用布带子把头勒紧,把眼睛吊起来,这是京剧化妆手法,是为了塑造角色的型、性。为了达到应有的艺术效果,振义索性把那个“美人鬏”剃掉,再看勒出的“月亮门”,漂亮,款式!

有人讲戏曲扮相和头面已走到了形式美的尽头,再也不能发展了,否则会影响对人物的创造。的确,近年来也有些泛形式美的趋势,但是京剧的扮相是有它的规律的。它应该是烘云托月式的手段,有利表达人物的真情实感,符合人物身份的穿戴规则,达到塑造戏曲人物的目的。王振义在这一点上是很开明的,他既按传统扮相扮戏,也与时俱进的去大胆尝试现在影视剧的化妆形式,戴假发束发峨冠。他在《琵琶记》中就采取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这种扮相。

近年来,王振义成功地把新改编的《连环记》中的《说布》一折搬上舞台,得到专家好评,并获得北京市新剧目整理改编及演员表演奖。1994年全国首届昆曲青年演员交流评奖调演上,王振义以一出《连环记•梳妆掷戟》(饰吕布)荣获“最佳兰花优秀表演奖”;并在1996年、1998年成功地举办了两次个人传统、新编折子戏专场;1998年他又以一出《长生殿•迎像哭像》(饰唐明皇)荣获北京市青年演员评奖调演优秀表演奖,成为市委宣传部举办的“百名青年艺术家音乐家跨世纪青年”之一。他还曾多次出访日本、美国、加拿大、芬兰、瑞典、西班牙、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2007年在法国第三届中国戏剧节以《白蛇传》而荣膺“赛纳大奖”。2009年6月第四届中国昆剧艺术节上,因在苏昆《长生殿》和北昆《西厢记》中的精彩表现荣登优秀表演奖榜首。

此外,为了普及昆曲知识,王振义到许多大学演出、开办昆曲知识讲座,得到特别是青年人的热烈欢迎及赞誉。


本文作者文化部一级导演杨建东(左)和王振义(右)


红氍之下多趣闻

还记得,初识王振义是在1990年。那年北方昆曲剧院由张国泰先生执导了一出传统昆曲《风筝误》,在彩排的时候,我认识了王振义。那天,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外面罩一件米色的马甲,下身是一条洗得几近发白的牛仔裤,一看就是位利落人。这一点我没有判断错,在以后的交往中,我发现他不仅利落,甚至还有轻微的“洁癖”。常常有朋友去他家,我准问人家:“振义让你进屋之后是不是你得先行冲澡,并用浆刷子给你刷过?”以示他的“干净利落”的强迫程度。如此说他,是因为我深受其“累”。每至王振义府中,敲门后,他总是热情地开门,却不许迈入门槛儿,而是递出一双拖鞋,耐心地等我换好,他又小心翼翼把我的皮鞋整齐地放在门外。一系列动作之后,才掩门迎客人于厅。当然,那茶水招待是上乘的。

有一次,我带着我的学生和一位朋友到他家,那朋友是位足球发烧友,每天下午必踢一场,满身是汗才解痛快。入王府前一系列繁琐程序完成就坐后,朋友开始用手抹撮他那蓬乱的头发,一番“整理”之后,一丝丝脱发已飘落在地,他是痛快了,解决了发肤之痒。可王振义却受不了了,他蹑手潜踪蹲在地上,把朋友撮落的头发一根一根拾起来,装入平时放烟灰的小瓶内。他的举动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竟然没被朋友所重视,还在那里抹撮复抹撮,我的学生可警觉了,立而不敢入座,怕自己的什么不拘小节又会拖累振义老师。

王振义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善豪饮,且有量。我们俗话说:“酒品看人品!”在我搬进新分的房子后,离振义就更近了,相约喝酒成了常事。就在我们小区边上有条河,一到夏天就泛起腥臭味,人们游河玩景的雅致顿时全无。振义却不这么想,他总能“附庸风雅”地吟诵着“我住臭河头,君住臭河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闻臭河水。”一路闻着臭河水,沿着臭河,疾行来到我家,进门后做出深深吸呼新鲜空气的夸张动作。我是善烹调的,感此情景,急忙到厨下,“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每每喝到酒酣处,振义必来上一段昆曲,以佐酒兴——“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这岂不是:“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他酒量确实了得,同时与我及我的学生们喝。直喝到我实在是周公再叫的情景,自然进屋斜榻而眠了,而他的酒兴正高,拉着我的学生继续战斗,直到把我学生也喝跑了,他才把我叫醒,继续陪他,等他感觉醉意阑珊时,便起身准备走了。我送他下楼,一见凉风,仿佛又醒了些酒,款步而行,走到大门口,门外的早点铺已经开始做早餐了。

王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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