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打老人，惹火众网民，虐老自古有，今朝随时闻。
“令人发指！监控实拍保姆疯狂掌掴虐待83岁老人”，南朗的林先生报料说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的老人居然被请来的保姆虐待。保姆掌掴老人的视频上网，大众的愤怒反应当然健康，虽然大家面对这种事讲不出多少道理，但受众从这新闻报道中窥见一个残酷的世相，获得了某种具体的生活经验——这种事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家或自己的将来，我就此生造一句话：人之老以及老吾老。有文化的马上就会指出，你这是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颠倒过来了，罪过。
有多令人发指呢？直说，这个例子不算很恶劣的那种。一年前被判死刑的“恐怖保姆”何天带，只为尽快拿到工资就毒杀老人，自认杀了十个，这具有保姆身份的连环杀手，在全世界也是极端案例，而在何天带案之前，广东在2015年已审理过一宗保姆谋财杀人案。 2016年，曝出南昌徐坊八旬老人吴梅花惨遭两名保姆轮番毒打，保姆长期虐待老人，安装监控镜头后才被发现。还是上一年，家庭摄像头录下63岁的男保姆庞某虐待77岁的雇主，房山法院以虐待被看护人罪判处庞某有期徒刑一年，禁止其从事看护工作3年。往前推，2013年“保姆暴打83岁心衰老人，还称捅死你的”……曝过光的保姆、护工虐待老人事件，还多着呢，搜“保姆虐待老人”，度娘提供二百多万条线索，其中保姆虐老事件知多少？谁也不知道。
联合国采取的“虐待老人”定义，指“在任何理应相互信任的关系中，导致老人受到伤害或痛苦的单次或重复行为”，未见清晰的虐老分类。咱来做个即席研究，虐老可分为两大类型：一是“热虐”。殴打、禁锢、空间限制等暴力强制形成人身伤害，遗弃，抢夺，侵占，财务与物质封锁、日常救护缺失等导致健康恶化和人为痛苦，归此类。这一类，以“硬伤害”为其特点，虐待性质明显，常人容易判断。二是“冷虐”。包括歧视待遇，忽视存在，干涉婚姻自由或正常性行为，无视人格尊严与情感需求，时时形成精神刺激和心理压力，造成老人人权不完整、生活质量低下。这一类，具“软伤害”特点，判断标准因人而异，没有社会共识。存在第一类“热虐”，必有第二类的软伤害叠加；而第二类，可单独存在。
保姆虐老、家人虐老的新闻不少了，但这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据联合国估计，全球有1/10的老人每月遭受虐待。由于老人往往害怕向家人、朋友或当局报告遭受虐待的事件，目前每24例老人受虐事件中，仅有1例获得通报，因此老人受虐的真实情况可能比估计的更糟。联合国还预测说，由于世界上许多国家正经历快速的人口老龄化，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老年人的需求无法得到完全满足，因此预计虐待老人情况的数量还将增加。
很遗憾，中国就是“正经历快速的人口老龄化”的国家。2016年1月22日，人社部新闻发言人李忠指出：中国已经逐渐进入老龄化社会，截止2014年，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1亿，占总人口的比例15.5%，2.1亿的人里有将近4000万人是失能、半失能的老人。据有关部门预测，到2035年老年人口将达到4亿人，失能、半失能的老人数量会进一步增多。
已有证据能表明“虐待老人是一项重大的公共卫生和社会问题”，但联合国迄今也不知道有哪些有效的解决办法。只有被选定的发达国家才有发生率或估计数据，在这领域，有点数就算发达了。我们是没数的地方，所以，我们社会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是展开讨论、投入研究。
法律和司法上好说。过去没专项法规惩治虐老，《刑法修正案(九)》新设了“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北京也出了首个保姆虐老判例，依法办案就是了。不过，根据他国经验而论，法律严惩在这里起的作用并非明朗。
从经济角度看最乐观了。虐老问题难在发现，而在好多报道中，都提到了家庭监控设备的重要作用，这启发了无数中国家庭，给摄像镜头、录音笔等产品做了大广告。覆盖公共场所、道路和社区的“满天星工程”，经济效益已然可观，再加上家庭的监控工程和专业保姆队伍建设，市场大扩容，内需大释放，中国JDP芝麻开花节节高，还促进就业呢。我们这儿，墙啊，门啊，锁啊，窗啊……一家花费过万平平常常，防灾防人的物件海了， “相互不信任的关系”乃至“互害关系”，到了咱这多发奇迹的地方，反而能成为驱动经济发展的火车头。不花钱不行啊，点个赞。
讲社会参与，好歹也算监督。监督别的不行、不敢，监督保姆也能过把监督瘾。监督强势群体和监管弱势底层，从技术上说大同小异，权当政治训练，也总有点收获么。
观念和文化上问题就大了点，有点特色的部位就更刺眼。比如，我们是讲经济中心的，对孩子投入和对老人不投入，其实都遵循商业法则，孩子有前途有回报啊，老人则夕阳红个球了，赔本添乱多劳累。恐怖保姆能连杀10个老人，杀一个小孩试试？她根本没机会杀第二个。她杀人案发，是因为偷了东西被报警的，如果不是有人随口说出的一句气话引起了警察注意，现在恐怖保姆还在顺顺当当地杀老人。拿老人和孩子、青壮同等看待，对作为“天生经营者”的中国人来说，实在不习惯，养成新习惯谈何容易啊，有好戏也猴年马月了，至少现世这几代，不能指望。
可虐不可虐，歧视不歧视，敬谁、怕谁、欺负谁，咱伟大人民心里透亮。又不是特朗普、希拉里之流，你一个普通衰败老人，干嘛要平等对你呀？中国有没有虐老问题，想深了其实难说。不是因为他单纯的老而不待见，而是因为他老而无能才那个啥——能力本位啊，好像有理，谁让他不是一直有用、一直牛死呢？
社会割裂，可能是个更大难题吧。有爱心，有道德，谁不知道这好啊，教育、宣传，能管用吗？保姆可都是劳动人民，据说底层群众还特么淳朴、特别有道德，而实际上他们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迁怒于更弱者，不莫名其妙地恨这个很那个，就很不错了。
连环杀手女保姆何天带，杀人不眨眼，对弱者毫无人性，对被害老人那一家拒不道歉，自供夺十条人命，一幅不想活的样子。报道提到她有“惨痛经历”，此处一笔而过，不见详情。什么惨痛啊，大概是被虐过的。她作了那么大的孽，经历再惨痛公布出来也不合适，记者怕人误解说同情人渣、为她辩护。这也对，老百姓不知道也罢，那是政策制定者、技术分析家应深入研究的。
佛说因果报应，具体到个人或狭小局部，未必；而宏观放眼，善恶因果在全社会循环报应，必然。恶循环之恶果或许被善良之辈承受，倒霉蛋砸到谁人谁家，不一定，你我皆有可能。积极向善啊朋友们，别欺负人，别制造不公，也别帮助行不义的家伙做事，不信神不信天没关系，咱相信正直、守真的个人能减少社会作恶总量，就好到不要不要的。
个人避免老来被虐的大招，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牛掰到死，就这。至于公共政策、社会应对，现在咱这不是扯着吗，总比不发声好。扯的机会还有滴，6月15号“认识虐待老年人问题世界日”之前，媒体还会放出些虐老和爱老的新闻，等着看吧。
有联想到传统曲目《老来难》的没？年代久远，竟然传说是唐朝杜牧写的，听哭了不知多少亿人。我告诉你哈，那么惨的老人家，他哭的主要是生理机能衰退讨人嫌，人家有儿有孙，物质生活和基本保障还是不成问题的，当代国人和那老人比，优越性强不到哪儿去。
牛掰到闭眼，绝大多数男女做不到。花几千块钱雇保姆，算是好人家了，享受底层人群提供的劳务，也难免不被底层虐一下。眼下情况是，外人的“热虐”，远不如老人家里的各种虐普及深入，而在不远的将来，就凭咱们的人口结构、家庭模式，别说是没孩子的，有孩也顾不上伺候肮脏的老家伙。依靠家庭雇人和社会服务养老，大势所趋，没人能改变。
好好保重哈，硬硬朗朗滴，推迟衰老，预先布局，尽量避免老来被虐的可能；同时也现实点，把心胸放开，不妨有个老来被虐的精神准备，权当喝碗鸡汤，励励志呗。谁也别说我乌鸦嘴，也不要连想都不敢想。不管谁老来被热虐、冷虐，都和我说话没关系，我这话，对谁都有益无害。
黎明 公权批评家，凯迪网络首席评论员，华中科大兼职教授，新闻评论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uc名家专栏签约作家。
山东人，居河南濮阳。原搜狐专栏作家、星空评论主持人，前“南都”、《东方早报》、《长江日报》、《凤凰周刊》、《长城月报》、《中国减灾》、《财政监督》等报刊的专栏作者。现流窜民间各篮球场，业余写作和唱歌（歌唱界文章第一，评论界第一歌手）
一个人的主义：“三无主义”——政治上消灭无权阶级；文化上消灭无知阶级；经济上消灭无产阶级。
此生最大遗憾：读者数量对不住文章质量。
作文宗旨：提供新知，有所担当。
关注新知独见、真话嚣张的微信公众号 杂文家 zawenjialiming
推荐给你在意的人
热血尽，化尘与土，只为博你嫣然一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