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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 北昆 刘剑钧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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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旧鼓楼大街,大杂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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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鼓楼大街有700多年的历史。
记得从一本杂志中,有个记者说:对城市的记忆,街道的尺度是很重要的。这个尺度一旦被改变了,记忆就找不到了。
是的,多年以后,当我再去旧鼓楼大街时,尺度被改变,记忆变得苍白而陌生,我已经不认识它了。

当我第一次走进旧鼓楼大街,那是公私合营后我家从新街口搬到这条大街的。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红墙黃瓦的鼓楼和灰墙绿瓦的钟楼相互辉映,内心已是充满新鲜的感觉,小小的我还不懂凝重二字,只感到有种大气在心中。 那时还能看到安定门的城墙,巍峨的城墙,城墙下的护城河,河边烟树成行。鼓楼西大街和旧鼓楼大街形成一个丁字路,靠近路口有一棵老槐树,有几百岁吧。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站在路口,像位将军。街道不宽,两边都是很旧的青砖民居,早上和傍晚放学回家,也能碰上大马车,赶车的老汉偶尔扬起鞭子,马儿的蹄声哒哒,就像是到了旧京城。
旧鼓楼大街有大石桥小学、双寺小学、鸦儿胡同小学,可是我舍不得我的新街口小学,就央求父亲别让我转学,父亲说那个路程也不近,要坐九站地,你要早起。我答应了父亲,上学不迟到。从此,我就每天早早的起来,有时顾不上吃早点,背着书包跑步去鼓楼车站等七路无轨电车。站在车站,总要仰头看看鼓楼,看那些雨燕从鼓楼上飞来飞去。
在鼓楼和钟楼之间,有很多的舖子,其中有一个卖小吃的舖子,我特别喜欢。那里有豆汁、面茶、驴打滚、艾窝窝。我最爱吃的是灌肠,薄薄的、一片片放在膛上煎,再配上蒜泥,一盘灌肠5分钱,用竹签子插着吃。放学回家,弯到小舖,吃上一盘,味道很美。儿时的那些旧时光,常常让我想起,再走近那条大街,铺子早就没了,鼓楼和钟楼之间变成宽阔的广场。

记得旧鼓楼大街还有几座寺庙,嘉慈、广济西寺,如今双寺中的嘉慈已被拆除,药王庙也不在了,几年前还去看过娘娘庙,听说也变成批发市场了,也不知现在命运如何,只有鼓楼西大街的广化寺,香火鼎盛。

旧鼓楼大街早已没了原来的气韵,过去那种慢慢的、静静的流淌的岁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路口的那棵老槐树还在,它虽然幸运的活了下来,却也拄了柺杖,让人心里顿生悲凉。记得在修二环路时,拆掉了安定门城墙,拆之前我还特意去看了看城墙,二环路修好了,城墙没有了。没有了城墙的护城河,河水孤单的流着。

我知道钟鼓楼不会被岁月惊扰,敢问它们孤独吗?我不知道雨燕是否还在鼓楼上盘旋,也许,它们找不到从前……

我住过四合院,也住过大杂院。我们新搬的家就在这个又大又杂的院子里。数数有十二、三家吧。一直到我们搬走,还有不熟悉的邻居。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上完小学和初中,还清楚的记得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情景,那一年上高中很难,录取通知书迟迟不来,我想考不上了。那天很热,正在院子里玩水,忽然听到外面大声喊我的名字,我扔下脸盆,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口,绿色邮递员递给我一个信封,是录取通知书,第二志愿地院附中,虽然不很理想,还是很高兴的。我立即去学校看看,同学们都考取到什么学校,这之前我是不想去的。

这个大院的房子很不规范,是胡同里第一家。往里走,还有个大殿式的房子,上了台阶,左边是食堂,大跃进年代这里蒸馒头,热火朝天的,后来不蒸馒头了,一直空着,右面还住着一家,一直搞不清什么来历,从不和别人打交道,每次去后院上厕所必经他们家,见了面只是点下头,赶紧把眼神移开,门总是关着的,女主人很讲究的样子,从未见过有小孩儿。本来后院的男女厕所对着,厕所门前有一盏昏暗的灯,窗户的纸又破,风一吹很瘆人,我从不敢天黑去后院,这家人家儿很神秘。

我家的房子在院子中间,西窗下有一块空地,母亲把它圈起来,种了葱和花儿,我则在四周种了向日葵和蓖麻籽,我常常早晨拿个马扎坐在向日葵下背俄语单词和古文。还记得有一年夏天的傍晚,我在院子的灯下看小说,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书名是“巴斯克威尔猎犬”,那时我迷上了这些书。从傍晚一直看到晚上,正看到恐怖之处,一个黑影从房上刷地落在地上,吓得我落荒而逃,只听到喵呜的叫声,是一只黑猫,虚惊一场。这事儿和谁都没说,怕别人以为我是胆小鬼。

我们姐仨都是在这大杂院里长大的。姐姐和姐夫就是在这里相恋结婚的。姐夫住在我家对面,长得很帅,有一次我发现姐姐枕头的秘密,里面有很多信,字体很斜,得歪着头看,我背给姐听,她脸红地追着我打,让我别和妈说,我答应了姐,但她必须陪我看电影。那一陣子姐老讨好我。后来他们结婚了,在院子里的食堂办了好多桌,虽然没穿婚纱,但是姐那天很漂亮。妈妈不是很满意姐的婚姻,妈和姐夫曾是同亊。姐结婚后没离开这个大院,住在大门口靠右的房子,低矮而潮湿,白天也要开灯。屋子虽小,却非常温暖。后来两个外甥都是在这里出生的,一个小名叫胖子,一个叫黑子。
这些邻居里,有几家很熟。姐夫结婚后,对门搬来张大娘,和女儿女婿住一起,女婿是个当兵的,长得文致彬彬,他总叫我“二妹子”,那时正在上映“柳堡的故事”。斜对面一家,是崔股长,有个女儿,天生的好嗓子,每天进进出出都会唱,天天练嗓子,说是要考音乐学院。
一进大门靠左住着两户人家,一家姓贺,回民,一家姓齐好像是旗人。这两家和我们的关系很好,孩子们年龄相当,玩在一起,大人们能说到一块儿。贺家有好几个孩子,至今能叫出名的有华子、生子、強子。齐家的家风很好,孩子们都很有教养,尤其是他家的老二,白白净净,很会说话,只要不上学,有空就往我家跑,我们全家都喜欢他,他叫齐平,现在也该六十几岁了吧。那时我住校,每星期六回家,齐平总是来我家,听我讲学校那些事。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大杂院要拆了,要盖一栋栋平房,大家陆续搬走了,先是张大娘一家,那个叫我二妹子的也转业了,他们搬到小黑虎胡同,我还去过他们家。贺家和齐家搬离了鼓楼,离的远了,见面越来越少了,我们家搬到鼓楼西大街,有时还会从鼓楼后面去旧鼓楼大街走一走,去看看钟楼后面的那架永乐大钟还在不在,每次去像是寻找丢失的一件心爱之物。明明知道找不回来了,却一直还在执着。那种感觉就是两个字:亲切。

胡同里老人们的生活,才是胡同的日子。被灯红酒绿商业气息裏携的胡同文化,已失去了胡同文化的灵魂。如今,胡同的老人愈发的少了,胡同变年轻了,变时尚了,变得你不认识它了,真正深谙了胡同的人,也许真的结了一份说不清的情怀,我是这么想的。

岁月把胡同的面孔刻上时光的记忆,即使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随风飘散,无可追回,清清楚楚地记住一个人,有时並不容易,但是忘记一个地方,也是不容易的。

逝去的胡同是有灵魂的,逝去的时光在偷偷回眸,在时光涌动中,大杂院的记忆悄悄走来。我仍心存感激,感激这条大街、这条胡同陪我走过年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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